杨伟丹《末代皇后》
杨伟丹在广东省第十届中青年戏剧演艺大赛的银奖作品《末代皇后》有一句“很成问题”的台词。
她说:“二八佳人得垂怜。”
这句话没有问题,但是由已不是“二八”年龄的人来说出,演的时候会不会有纠结呢?
作为戏曲演员来说,绝没有心理障碍,他们本就是逢场作戏(字面意义上)的嘛,不可以台词当真。
只是,我平时读孔孟之书,会迂腐地较一些真,当然最后也会和自己和解。所以,“二八佳人得垂怜”,一句说这是演员在演戏,就可以解决。
细究这一过程很有意思,我们为什么会接受这种解释呢?
演员只以“本我”来对待台词,那反而是菜鸟,而能暂时放下自己生活中的真实而以戏剧中的真实上身的,才能说他入行了。所以我有疑问是我菜,演员没有纠结,才是他们的成功。
能灵活地以另一视角来看待自己将要扮演的人物,是本事。
演员是以戏剧人物自居的,他们觉得自然而然的事,观众却常常因分不清戏剧真实与现实,会对演员提出可笑的见解。比如,有写作者评论这届演艺大赛说道,我照常没看,他们无非在鬼哭狼哮。
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,但这些对潮剧“关心”的人,因不喜欢潮剧舞台上出现一些他不满意的情形,自己就一直“没能成长”,认为潮剧演员们的努力,就只有鬼哭狼哮,即使“照常没看”,也敢说。
我倒是寻了一些视频来看,或许我也有我的偏见,认为即使有鬼哭狼哮也没有那么严重啊,比如王锐光的《叫画》。
若真要找也有,比如这《末代皇后》,只是我依然能与自己和解,觉得这是剧情的需要。存在的东西,若我没能理解,我觉得首先是我的问题,反思自己真没问题了,再去质疑别人不迟。
《末代皇后》是女人到了崩溃边缘的戏,剧中人不疯狂都不行,甚至还需要鬼哭狼哮来释放与表达。你看,贵为皇后,一个被沉重的皇冠逼疯的女人,都能“不要脸”和别人偷情,你还能要求她的姿态有多么优雅吗?她的不优雅,才是符合剧情的戏剧真实。
我能理解这种戏剧真实。但在观剧过程中,依然会有一些不适感。因我有限的阅见和懒惰(没去翻阅更多的资料),我觉得这个剧可能是移植自话剧的,话剧可以很自然地爆发出激烈情感(呼天抢地,所谓鬼哭狼哮),而戏曲不行——这可能还不只是一个移植得好不好的问题,而是“媒介即信息”,一种媒介有一种最适合表达的内容,比如现在是短视频时代,不是文本年代,《红楼梦》再好,你把文字贴到视频上,也不会有多少人叫好。这一如写格律诗,现在才出现的词语,比如“超市”就不敢写进诗去,否则就不伦不类。
一个不成熟的推论,可能潮剧(包括其他戏曲形式)暂时不适合演绎暴风骤雨式的内容,加之硬要弄个大团圆结局的,戏曲作品的穿透能力就更弱了。
这个现象十分正常,你看,西方有歌剧(大嗓门歌唱),他们的土壤就是喜欢大喊大嚷,古希腊人个个要求在大庭广众之下能言善辩,中国的孔子却要求君子“讷于言而敏于行”,于是,国人还是喜欢静静作一个美男子欣赏台上静静的美女子。
也正因此,中国在国际舆论上处处落在西方人的下风,道理都给英美人占去,我们劣势尽显。
随着大国复兴,中国也开始注意引领国际舆论了,衍射到戏曲上,更张扬的东西就出现了,这是好事啊。大唐的兴盛,它的诗歌就表现得淋漓尽致,那是没办法掩饰的,潮剧的“鬼哭狼哮”也当作如是观。
中国人不只是有风雅,“寇可往,我亦可往。”潮剧似也可表现野蛮的一面,软绵绵等别人来征服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