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能是吴泽霞倒数的几次出演了,那时寒假,从上海戏曲学院返回潮汕的她,在小梅花剧院的一次演出后,吴泽霞捡起观众席上乱丢的饮料瓶,她内心的洁癖又犯了。
一如她不喜欢将演员称作“戏子”,也不喜欢在她的地盘上有那些不文明行为。
那时的吴泽霞好坚持,一个人的坚持,或许因为热爱,或许因为眼界更高而更热爱。
一个家承没有过潮剧传统的人,为什么却坚持潮剧?作为同龄人的黄晓佳的榜样力量,可能召唤出吴泽霞的艺术萌芽。
后来已是小梅花艺术团台柱的吴泽霞说,我没有想到可以和碟片中的童星黄晓佳配戏。
榜样像一只无形的手,在向你伸手,让你去够,你的手越伸越高,或许就够到了,然后,你们一起前进。
这样,她们又都到了上海戏曲学院。她们眼界越来越高,他们于是越来越热爱,当她们再回眸潮剧这一艺术时,黄晓佳是回来继续扎根,吴泽霞则有许多挣扎,她放飞了。
曾经的吴泽霞,是小梅花艺术团那班孩子口中的“大姐”,大姐也是娘,但是又丢掉了辈份的鸿沟,是一种更无间的关系。
那时吴泽霞要去英国留学,那个有查令十字街84号的国度,我问这帮孩子怎么办?现在想起来这是一个残忍的问题,她说她们也会长大的——这是一句正常人都会说的话,而也只能这么说了,人生重要问题的抉择上,没有只用一句话就能释怀的安慰。
同样不能释怀的是,吴泽霞学成回国之后,也没有坚持初衷,或者说没有坚持我们所狭隘认为的初衷,她没有回到潮剧舞台,也没有像方沐蓉一样,在京剧方面发展。
很多人写文章谈问题有个很重要的隐含前提,就是他自认为自己是更高明的人,所以随便针砭起人物的褒贬来。所以我们读别人的文章,倒要反过来想,不要只看他有什么结论,而是先要想清楚两点,第一,我是什么立场,第二,作者又是什么立场。
立场决定着结论的形成。所以,对于小梅花艺术团这些演员的道路选择,我们都支持。
我们之爱一个人,不是在于他顺着你的意的时候才支持,而在于他什么选择我都会去支持。爱,就是包容了对方的不令自己满意的部分,那否则,你与路人又有什么区别呢?
爱一个人是要付出成本的,包括即使投入失败了,我依然是爱,否则爱是什么呢?那种爱只是功利,只是放出去的高利贷,图的是利息,没什么值得炫耀的。
吴泽霞现在没有活跃在艺术舞台上,而选择了另一种生活,我们更可以认为她是在攀登人生的第二座山。
关于人生的第二座山,可以用下面这个故事来说明。
林肯站在乔治·麦克莱伦将军家的屋檐下等人开门的那一年,他已经52岁了。
林肯曾经狂热追求过名声和权力,现在他都得到了,他刚刚当选美国总统。
现在他需要麦克莱伦将军出山帮他打赢内战。
男仆说麦克莱伦不在,林肯说没关系我们就在客厅等。
一小时之后,比林肯小17岁的麦克莱伦回来了,没理会林肯一行直接上楼。
林肯又等了半个小时。
男仆出来说将军今天很累,决定今晚不见面了,改下次吧。
林肯的随行人员都怒了,他怎么敢如此对待美国总统?!
而林肯说,“礼节和我个人的尊严不重要,只要能请到一位愿意为联邦作战的将军,我可以一直等下去。”
这时候林肯攀登的,就是人生的第二座山。
既然是第二座山,就说明我现在只在脚下,我所有已经爬过的山都不能让我省去脚力,而以前爬过的山能给我帮助的,就是信心,我既然曾经能,我也将继续能。
所以,我们要做的是,支持吴泽霞和她的姐妹们,都能爬上第二座山,更多山……
一览众山小的时刻,再来赏玩潮剧的时候,又将是另一番境界。
我不由想起罗永浩玩直播卖货时刘润老师说过的那句话:“直播是很多人的梦想,但只是罗永浩通往梦想的盘缠。”
玩艺术也需要盘缠。
小梅花没有其他潮剧团体那么多盘缠,小梅花艺术团现在看起来散了,但又似乎没有神散。
这些团员分散各处,但每一个人似乎都是一个小强,能力都超强,这得益于以前陈江哲老师的大决定,竟然一举把二十多位当打的团员都送去上海戏曲学校(接着是学院)学习了,她们身处的平台立马高了起来,眼界自然不一样,想法也就多样化了,所以每个人的道路就有了不同,但这种不同是向上的不同,意思是说,她们总体质量更高。
陈江哲看起来把她们送出去送散了,一开始他未曾不知道是这种结局。鲁米有一句诗说:
不要问爱能成就什么!色彩缤纷的世界就是答案。——鲁米
爱,就是给予对方一个色彩缤纷的世界。
美国心理学家科胡特创造了一个术语:“不含诱惑的深情”,就是说人与人之间最美好的情感,是我深深地理解你、接纳你,而且不给你设任何条件。这里说的条件,就是诱惑。诱惑就是,你要达到我设置的条件,我才给你情感。这与其说是诱惑,不如说是要挟。
小梅花团员在陈江哲不设诱惑的深情下,拥有了一个色彩缤纷的世界,此后,她们将像直降的奇兵,祝愿她们在各个领域发挥出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