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奶奶都知道苏武牧羊的故事,不清楚她是从哪个渠道听来的。潮剧好像没有怎么播有关这个故事的潮剧,她会唱潮州歌册,或许就是从这里得知。出塞的事,多有流传下来的故事,大概因为这件事很苦,但又事关建功立业,所以就很有一些可歌可泣的题材。苏武牧羊是其中之一,还有班超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”,昭君和番等等。文学作品里有梁羽生《萍踪侠影》中的云靖,还有戏曲《洗马桥》中的刘文龙。大唐是一个开疆拓土的时代,更出有大量的边塞诗人。就连并不是以边塞诗著称的田园诗人王维,也写过这方面题材的诗。王维曾经做过监察御史,后来出使边塞,他写的《使至塞上》便是:单车欲问边,属国过居延。征蓬出汉塞,归雁入胡天。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。萧关逢候骑,都护在燕然。人们多是赞美第三联的“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”,说它构图美,许多人还专门要跑去沙漠拍这样的场景,但可能很难。这联诗句写得好,以致有这么一个段子说:有才学的人去到一处风景会浮现合适的诗句说: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。不行的人则只会来一句:“我靠,太TM的美!”(他可能会加许多个叹号,我这里帮他节制剩一个)“单车欲问边,属国过居延。”王维是奉朝廷之命出使塞外的,可能实际上并不是单车匹马,而是有一队人马的,这里的“单”字,只是突出诗人的内心感受。他当时受着排挤才有这次的使命的,现在来到了边疆,自然感觉凄凉孤单。但诗人是受着大唐的任命的,那时唐朝的国运欣欣向上,诗人也没有理由沉沦,内心会思考有一番作为。诗中的“边”在物理上是指大唐国土的边疆,但你愿意的话也可指心里的边疆,粗暴地说就是建功立业。“征蓬出汉塞,归雁入胡天”,诗人自比飘零的蓬草,离开汉的帝国。这里的“汉”就是唐,唐朝人写诗常不直写“唐”而写为“汉”。这两句里的“出”与“入”,“征”与“归”给人视觉与心理的矛盾感受。出入、归征,视觉方向是一致的,我现在行进的方向跟大雁一样,都是从南到北,但心理方向却是相逆的,大雁你是归家我却是出门。在这里,作者可能一方面在担心孤身一人出塞,怕是有去无回,特别是如果他这时想到苏武牧羊的话,便羡慕起大雁的“归(家)”,另一方面,诗人也有一种自傲,我做的是开拓新边界的事,又自有一种虽万千人吾往矣的舍我其谁的气慨。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,其中滋味就是不一样了。如果你觉得自己身肩重任,出塞番邦,是为了搞好睦邻友好的话,这时你行走在大漠上,乍然看到远处炊烟升起,会有什么感觉?而它竟然不是平常的弯弯曲曲,竟然是直的。这时候你会好奇地写下这句诗:“大漠孤烟直”但是一下子又被大漠的风吹弯吹散了。你可能就会沉思刚才孤烟直的原因,哦,是因为刚才没有什么风刮呀。那么你会不会感觉到孤烟直只是暂时的和平吗?如果我们赞美大漠孤烟直的难得,难道不会联想到其实是和平的难得吗?那么,诗人的下一句“长河落日圆”的解读也就不同了。“大漠孤烟直”只是偶然现象,而“长河落日圆”则是宇宙的定律了。《三体》里边,罗辑带着自己的老婆去玩。在太阳快落下来的时候,突然有一个三体人问罗辑说,太阳快落下去了,你们的孩子居然不害怕?罗辑说,当然不害怕,他知道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来的。是的,在地球上,在过去太阳这么样升起来,明天也照样会升起来。可是你知道吗?在三体世界就不是这样的,三体是有三个太阳,有的时候三个太阳同时出来,全部烧没了。有的时候两个太阳,有的时候一个太阳,有的时候一个太阳也没有,有的之前和之后之间是没有因果关系的。这就是不确定性,诗人写下这句诗时,大概心里在说:要是“大漠孤烟直”代表的和平能够像“长河落日圆”一样确定而永恒就好,可不要像三体那样的世界,今天和平了明天又不一定了,那不恐惧才怪。有这种想法的人,当然内心必有追求。所以可以说这是王维渴望建国立业的一首言志诗。下一联诗似乎更进一步坐实这一推论:“萧关逢候骑,都护在燕然”“燕然”是那个时代的大词,它表面只是一个地名,但代表的就是建功立业的意思。据《后汉山·窦宪传》记载,东汉窦宪追击北匈奴,出塞三千余里,至燕然山刻石记功而还。范仲淹就写过“燕然未勒归无计”的词句。而且诗的表面意思是:在萧关这个地方遇到了侦候骑士(侦察兵),他说都护大人已经在燕然等你了。这里明明燕然并不在诗人行程线路图上,说“都护在燕然”就是虚写了,要的是“燕然”这背后是含义,而不是要这么个地名。如果说这首诗主题是希望为国家和平作贡献,那么“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”的境界倒是王昭君最适合了,她是真真切切为国出塞,并使边疆止战几代人的。而王维只是书生意气,加之后期转信佛,就更对国家没有贡献了。至于《洗马桥》中的刘文龙,爱情上是可写成一部戏曲,其实也是无用之人,在历史长河里也如泥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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