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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奕东守艺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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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艺人

文/吴奕东

许慈一梦醒来,看到圆圆的月亮挂在屋檐上,月光透过朱格的古色古香的窗户,遗下缕缕清辉。月光里,他隐约见到了年迈的父亲,一张憨实的脸。异乡的明月还是故乡的明月,梦里他已经分不清了。

许慈来到金凤苑已经第九个年头了,他差不多把距家乡五十公里的异乡当成故乡了。他老家潮阳,一个滨海的农村。

他清楚地记得,当初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同乡小伙伴许远,因为穷困,他们本应坐在中学的教室上课,而不应是远在他乡学艺。

那一天,金湖苑还沐浴在一片晨曦中,幽静的庭院,满园的春色。他一步一趋,跟着父亲踏上征途。未来不可卜,显然有些不安。

见面的是一位慈祥的老伯,后来应该叫师傅。两个十多岁的少年低着头,面露羞色,一问一答,唯恐答错了,幸好老伯没有为难他们。

“你们先在这里住上一个星期,看看能不能适应吧,至于我收不收徒,以后再说。”老伯微笑着说。

他吩咐家人为两个农家子弟安排了两间卧室,转身就忙他的工作。许慈父亲跟他交代了几句,也回潮阳老家去了。

那晚的月光分外明亮,清辉照着房前屋后的绿竹,以及古色古香的木质门,丝丝入梦,而许慈却整夜无眠,他还是第一次单独出远门,在陌生的世界里,未来会怎样,他心里没底。

与父亲的生活场景一幕幕浮现在月色变幻的水波里,父子的影像如剪纸帮贴着水面划过。

许慈的家乡在潮阳,是一座有着“千年古县”美誉的老城,古迹众多。

经年累月,古建筑由于受到自然或人为因素的影响,不可避免地出现损坏甚至毁灭的现象,需要有效的修复和保护。他的父亲就是一名古建筑修复师。

那年的寒暑假,他跟随父亲去工地。父亲的摩托车后座绑着两个筐,一边放着干活的工具,一边就坐着他。一路屁颠屁颠地去上工。

山路崎岖,一路颠簸却是一路风景,山区生活习惯的小孩,早就习以为常了。“我家住在黄土高坡,大风从坡上刮过,不管是西北方还是东南风,都是我的歌,我的歌……”父亲粗犷的嗓子,充满山间的小路,唱进了山村小男孩的心,父子俩的辛苦与疲惫也消解些许。

时间赶得急,他俩早上6点起床,7点上工地,中午休息半小时,然后跟着大人们一起干到太阳落山,寒来暑往,每天雷打不动。

一开始,父亲只是让他打打下手,递递工具,跑跑腿。再后来,小男孩的胆子越发大起来,也跟着爬上寺庙大殿的屋顶,在数十米高的瓦房顶上,他看过无数次的朝霞日落。红红的余辉涂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上,屋顶的人物也焕发光彩,一尊尊雕塑的形象在他眼里活了起来。

“小生,小生”,一声问候,飘进耳朵。许慈从恍惚中醒来,笑着应了声。

说起“小生”的名号,还得从潮剧片段谈起,许慈喜欢听潮剧,每年春节期间,农好劳热都有做戏的习俗,做戏也就是请剧团唱潮剧。其中有一出是《彩楼记》,有一年他和朋友一起挤在戏棚前,听得入神。声声弦乐入耳,生旦丑末末净依次上场。“小生吕蒙正,今日得订状元……”。他不禁也比划起来,同伴哈哈大笑,忙呼“小生、小生,你就是一个‘小生’。”于是,“小生”就叫开了。

被考察了几个月后,许慈被允许拜师。父亲按礼俗给师傅送红包,师傅拒道:你要是拿红包,我就不收这徒弟了。收下他,我供吃住,只要他踏实、肯学。

按传统拜师礼,他端杯茶给师傅喝了之后,正式成了老师傅的关门弟子。

金凤苑恍如世外桃源,平时少有人拜访。老师傅和徒弟们精研嵌瓷工艺,需要一个平静的心境,不为外界所打扰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地打磨,磨练的是自己的心性。

素来平淡内向的小生倒是适合。

而嵌瓷是一项综合艺术,包括灰塑、壁画、雕塑等艺术形式,并非单纯的手工劳作,他从零开始,先学画画、书法,在写意水墨中找感觉。

金凤苑风景如画,院子是岭南园林景观。亭台楼阁错落有致,假山林榭绿竹掩映。当烟雨朦胧时,整个园子就是一幅绝妙的水墨画。

小生时常穿梭于园林间,寻找灵感,也作为工作之余的休息。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,他已经再熟悉不过,这里就是他的第二个家。

金凤苑里,一间展厅是老师傅的画作,“高士图”、“八仙图”、“屈原图”应有尽有,都是许慈学画的模板。

最初,他学画“隐士”造型,他依样画葫芦,对于毛笔的运用,总是找不到感觉,笔画的粗细,线条的流畅难以把控。

夜深人静,他一个人关起门来,在小屋里,仔细揣摩师傅的画作,一笔一划,以至用墨的浓淡,人物的神态。

一张画差不多完成时,往往因为一个点,一条线的误差而作废,他画了撕,撕于画,有时难免有些急躁。他徘徊于园林里,安坐于竹林下,听潺潺流水声。这里与大自然的恬静相处,需要与内心深处的情感相安。只有心平气静,恬淡安然才能领悟“隐士图”里人物的神态。

人在研磨工艺,工艺也在磨练人。

学画,练的是文活,而“剪饶”却是粗活。以前工艺师们是要爬上厝顶,打碎瓷碗,用铁钳剪下造型,粘上枝骨,才能完成的。所以嵌瓷也叫厝角头的艺术,也是厝角头的大戏。因为艺术造型大多是神仙人物以及三国演义等戏出的人物。

嵌瓷最花工夫的是剪零件,小生将瓷碗敲碎,再手持特制铁钳,依就瓷片特性,沿着边缘细细剪去,只听铁钳与瓷片“沙沙”的接触声,粉末如细碎的日子,纷纷落下,散落一地的思绪,等待时光的梳理。于是人物的头饰妆扮、飞禽的精细羽毛,都是在一把铁钳下完成。

刚学的时候,他的手经常被瓷片割破,等血泡长成了硬茧,才慢慢掌握了“剪饶”功夫。

“武将无脖,美人无肩。”是嵌瓷老师傅教给徒弟的一句老话。塑造人物的基本结构,是在以钢为筋,瓦为骨,草灰为肉的“缚瓦骨”工序中完成。

旧时好友,有时打电话联系,交流彼此的生活,有的到深圳广州等大城市打拼,外面世界很精采,外面的世界有时也很无奈。但是他们生活的底色是丰富多彩的,不似金凤苑的生活那么单调。小生羡慕起他们来,但想归想,各有各自的生活。

在独处的时候,小生不是没有自我怀疑的时候,他搓了搓指头上的老茧,心里想:这门手艺难上手,也就更磨一个人的心性。好在是跟在师傅身边,你看着一位古稀老人,依旧日日在打磨手艺,寻求精进,自然就平和下来。

工艺人的生活,孤寂是一种常态。小生经常是一个人,一把钳,一盆草灰,一个调色盘,独自探索。只见他正在创作一个水仙浮嵌。他一手拿着瓷片,一手用钳子细细修剪,刻划水仙叶片的弧线。眉眼低垂,目光注视着小小的瓷片,不时在底盘上比划,叶与叶之间,间上的花朵疏密有致,粘上的位置恰到好处。只有做到心中有花,手中有度,意中有境,落到盘里的作品才有灵气。

千剪百练,小生心中有了无数的形象,每个形象都是从物化提炼的转变的艺术,艺术来源于生活。

当同龄的朋友正在旅游的时候,小生正在剪瓷片;当别人正在打游戏看电视的时候,小生正在画画……

当习惯了孤寂的时候,人也变得越来越强大,也向艺术迈进了一步。

把自己交给艺术,把艺术交给时间。伟大的艺术是经得住时间的考验!

守艺人,就是一尊坐在时间里的雕塑,坚守时光,坚守自己的人生。人生因为艺术而闪光!

吴奕东笔名东篱蝶梦。教育工作者,系潮州市作协会员,年潮州市文艺骨干培训班学员、广东青年作家创作培训班学员,偶有作品发表于《潮安文艺》《陆丰文艺》《潮阳文艺》《揭阳文艺》《潮州乡音》《潮州日报》《韩江》《羊城晚报》,作品被多家网络平台刊发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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