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︱郭一鸣
“物只卤鹅”是什么意思？这四个字一定要用潮州话读出来，但不是每一位潮汕人都听过这种说法，特别是长居海外及港澳的老一辈潮州人，笔者好奇心发作，请教研究潮汕方言专家林教授，他解释说，这四个字的意思是“物只卤鹅来食”（意为“买一只卤水鹅来吃”），省略了“来食”二字，他进一步解释，潮州话“物”可作动词，类似英文的“DO”、普通话的“弄”，其出处来自古汉语“物物而不物于物”，我上网一查，此句出自《庄子》，人们常说潮州话是古汉语，林教授举例信手拈来。另一位同乡学者吴教授提醒，“物只卤鹅”是内地一家潮汕食品专卖店的招牌，广州中山大学附近就有一家分店，这一说马上把古汉语和现代潮汕社会连结起来。
刚过去的星期日，陪同两位年轻外省朋友到湾仔会展中心逛“潮州节”，在汕头社团总会摊位附近看到上述这四个字，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，回家后请教两位高人，如同上了一堂潮汕传统文化课。作为一名潮汕人，随着离开家乡日子渐长，乡音未改鬓毛衰，总觉得对家乡的文化了解太少而感到惭愧。当然，在两位来自江浙和东北的年轻人面前，笔者讲解潮汕文化还是绰绰有余，例如汕头旧市区小公园亭的来历，国家最高领导人两年前视察汕头，就站在小公园亭附近向市民发表讲话，这里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旧汕头埠繁荣昌盛的象征，当年的汕头以小公园亭为中心，形成辐射状“四永一升平”核心城区，这种城市建设规划非常独特，连同大片近百年的旧骑楼建筑，成为独一无二的历史人文景观。
十九世纪末至上世纪四十年代，汕头作为与海外特别是南洋各国通商主要港口，万商云集、名扬海内外，是名副其实的粤东首府。小公园亭见证汕头沧海桑田，亦成为老一辈汕头人的集体记忆，所以去年香港汕头社团总会成立时，两位创会首长高佩璇和马介钦拍板将小公园亭图案作为会徽。
两位年轻人也对潮绣和潮剧感兴趣，笔者对潮绣历史了解不多，只知与苏绣、湘绣等齐名，是潮州人心灵手巧的结晶。至于潮剧，已有近六百年历史，是我国最古老的地方戏之一，比京剧的历史要久远得多，我告诉两名年轻人，潮剧不仅在潮汕、闽南地区广受欢迎，在一些东南亚国家也有潮剧团，香港更有不止一个潮剧团，三年前由潮剧发烧友芸姐创办的广东潮剧院香港传承中心揭幕，年逾八旬的姚璇秋还专程来港主持仪式，也是笔者唯一一次见到这位仰望已久的偶像，今年七月潮剧大师姚璇秋在家乡骑鹤仙游。
由香港潮属社团总会主办的潮州节已经举办过好几届，记得有一年在中环爱丁堡广场举行，由老会长许学之、蔡衍涛等亲自主持的功夫茶座最受欢迎。今年潮州节首次移师会展举办，规模空前，主题是“品味．潮汕”云旅游，为受疫情影响三年未能回乡探亲的“家己人”一解思乡之苦，场内所闻皆乡音、所见皆乡亲，更加吸引的是有各种潮汕美食发售，汕头社团总会摊位有一个档口贴有一张手写“汕头直运”字条，专卖每日直接从汕头运抵香港的卤水鹅、牛肉丸、猪肉丸和鱼丸，高主席介绍，每天食物一到就被一扫而空。有什么比舌尖记忆、家乡味道，更能唤起乡情呢。
实际上，潮州节不仅是香港潮州人的节日，也是全港市民的节日，更是弘扬潮汕传统文化、促进香港与潮汕地区合作的商旅节日。听了我这个业余导游天马行空式的讲解，两名外乡年轻人对潮汕文化有了进一步了解，兴趣大增，说等与内地通关之后，一定要去潮汕看看。嗯，很多人都在等待通关，很多事也要等通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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